第七章 往事如风
磅礴的雨又把我送回了四年前那个湿冷的夜晚。那天，雨一直下着，将天地连接在一起，我一个人躲在一个小山洞里，害怕地蜷缩在角落，不停哭泣着。
“啪啪.啪.”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雨的节奏，也打乱了我早已动摇的心。望着山洞口那一方黑沉沉的天空，我不知道该怎么祈祷。是希望方杰修不要找到我，让我永远不用去面对要永远失去那个温暖怀抱的事实。还是希望自己能立马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赶走萦绕不散的彻骨寒冷。
“小璃，没事了，不哭不哭，我在这里。”轻柔的声音终究还是包围我了，连同温暖的气息赶走了一些寒冷。
“修，呜呜.”我轻靠在方杰修的怀里，不敢去抱他，只是轻轻靠着。
“小璃，阿铁呢？”
“呜呜.呜.”我哭着，完全开不了口。
“不哭了，我们得去阿铁。来，先把身体擦干，不然会生病的。”方杰修不停轻拍着我，哄着我。
“修呜.小铁，小铁掉下悬崖了。”
当小铁被救护人员抬上来时，我站在雨中，环抱着自己，看着担架上他僵黑的脸，脑袋一片空白。他全身青紫，手脚扭曲，身上布满黑红色的血迹。而我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咆哮：“他不是小铁！不是小铁……”我睁着空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担架上的小铁，直到方杰修将我圈进他的怀里，用宽厚的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抱着我。
我们被带到了最近的医院治疗，小铁抢救无效，我只是轻伤留院观察了几天就被批准出院了。
出院前，我在医院里见到了小铁的父母，他们一言不发的将小铁的遗体认领回家。我看到他们疲倦的脸上布满忧伤，形色匆匆，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作为事故现场的唯一目击人，就这么被死者的亲人忽视在旁。我走回病房，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外面雨很大，小铁的母亲举着一把不大的伞，雨伞只够挡住一个人的，她双手紧握着伞帮小铁挡住雨水，自己却挺着背脊在雨中淋着。小铁父亲不愿意用担架车推着小铁，而是吃力的抱着小铁的遗体，从医院大门一路抱到他们的车上，谁来帮忙他都不愿把小铁交出去。
这一路他们没掉过一滴眼泪，却用身体散发着绝望的气息，雨水打在他们脸上，滑落时却比泪水更悲伤。
我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他们，隔着玻璃，雨中的他们显得那么不真实。
站了很久，僵硬背被温热的胸膛包围，方杰修从背后抱紧了我。
“小璃，你身体太凉了，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我没事。修，小铁要回家了吗？”
“嗯，你要不要去送送他？明天他就被带回于家祖居安置了。”
“.”
“小璃？”
“修，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他将头搁在我肩上，将怀抱收紧，语带忧伤。
“不为什么。只是太累了，我想回家了。”
我努力睁大已经干涩的眼睛想看清雨帘背后的风景，可是连雨都如此沉重，无论我怎么努力也看不到远处的天空。
．
“笨猪！何璃？”雨帘背后渐渐透出一张妖艳的脸庞。
“吴迪.?”掉入回忆的我有点无法自拔。
“.”吴迪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把散在身边的伤痛一点点捡起来放回心底。
“没事，其他人呢，不是试胆大会吗？”
吴迪狐疑地看看我，然后退一步坐下了，“大概都找地方躲雨了，没听到我叫你啊，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呆了呆，笑着说：“迪迪，你没发现我在给你制造机会吗？王琦脸都红成番茄了，别说你没发现！”
“她脸红关我什么事。”吴迪甩着湿发。
“当然关你事啊，她喜欢你啊，你不打算给她机会？”
“我不碰好女孩。”
“啊？”
“我不会碰王琦，她值得全心全意对她的人。”吴迪不耐烦的解释着。
“.”我诧异的看着他，难道是我还没从回忆里完全跳脱，记忆紊乱？我一直以为吴迪属于来者不拒的类型，他的情人里面也有不少像王琦这样的女孩，天真甜美，喜欢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你打算把眼球挤出来？”吴迪慢条斯理地问我。
“什么时候这么有节操了，真奇怪。”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吴迪拧着T恤上的水，抬头瞄了瞄我说“你说什么？”
我抚着手臂上的因为冷而异常活跃的鸡皮疙瘩，心不在焉的说：“夸你呢。”
“夸我什么？说说看，如果答案还算满意了，就不追究你的愚蠢行为了。”
他抬起湿漉漉的头，将右手支在脑后，慵懒地看着我。以往总是打理的很整齐的头发乱乱的耷拉在他头上，因为被水打湿的关系，发色异常黑亮，衬得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半开的眼帘减去了他惯有的压迫感，而黑色的衬衣给他注入了魅惑的魔力，此时有点狼狈的他像刚幻化成人的水妖，妖艳中带着天真。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很迷人，有种夺人心智的美。
“你今天很美。”我无法将视线从他魅惑的视线中脱离，呆呆的说着。
“我很美？”吴迪愣了下，然后勾起嘴角爬向我，声音低沉的问道。
“嗯像水妖。”
“呵呵.水妖？这个比喻我喜欢。”他的呼吸和我的交织在一起，微热的气息在我脸上游移，深沉的眼底映出我迷茫的脸。
在他湿润的双唇快碰到我时，山洞外紫光一闪，响亮的雷声随即而来。我被惊醒，下意识伸手抵在他胸前，“迪迪，你带了隐形眼镜，黑色美瞳？”
他透亮的皮肤蹦出好几条青筋，瞬间打破了旖旎。近距离看来特别惊心动魄，有种从偶像剧跳转到恐怖片的错觉，原来气势真的可以让人判若两人。
吴迪绷着脸，用他宛若装了美瞳的黑眸盯着我不放。我只能尽量贴近墙壁，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很可怕？”察觉到我的退缩，他脸上的青筋立马又增加了不少。
“呃，没啊，我怕太靠近，我们大眼瞪小眼久了，会变斗鸡眼。离远点好，距离产生美嘛，呵呵……”我傻笑着，干巴巴地回道。
“呵呵……”低沉的气息扑向我，似混入了百年纯酿的声音微微迷醉了我的心。而刚刚还满额头青筋的人已然满脸春风，笑若桃花，眼底盛满愉悦。他突然靠近我耳边，低语着：“因为你一句话，害我不得不跟章鱼那只笑面虎接吻。笨猪，你说这笔帐我要怎么跟你算好呢？嗯？”
“大人不计小人过。而且，你红颜这么多，多一个蓝颜算是扩充后宫了，不是挺好吗？”
“.”
“迪唔.你干什么！”
“亲你.”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带着吴迪的气息。
“这个我知道，问题是你干嘛亲我？”
我努力平复凌乱的心跳，用手背擦拭着嘴唇。
“消毒。”吴迪轻笑着拉掉我挡在唇边的手，再一次将嫣红的柔软唇瓣压向我，“我讨厌男人的气味，帮我消毒。”
“唔，你”
在我张口想要骂他无耻时，他伸手抓着的我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固定着我，并乘机把舌头送进我嘴里，带着满满的清冷气息，不停用灵活的舌在我嘴里探险，追逐着我逃避的小舌。我的身体也被他紧紧固定在怀抱里，挣扎不开。他吻的很认真，并不讨厌，但让我无法呼吸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消毒”完毕，把我抱在胸前，满意的看着我恢复红润的脸。
我红着脸看着吴迪近在眼前的迷人眼眸，一点点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吴迪，我喝醉了那晚发生什么了吗？”
“为什么想知道？”他收起柔软的表情，回归黑脸美人的状态。
“你对我的态度改变了。”
吴迪看着我，一声不吭，然后放下我，再次退回他之前坐着的位置，转头看向山洞外，用沉默回答我的疑问。
暧昧的压迫感因他的退离而消散。
我不打算逼他回答，他不想说，我就不再问。那晚发生什么其实不重要，我们终究要走自己的路，少点纠缠也就少点悲伤。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该是意外。我甩甩头，把刚刚被当成消毒水的气愤压下，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小山洞。山洞只有三四米的深度，高度也不足两米，没有任何植物，像是人工开凿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只记得跟大家分开后，我转到了悬崖边。急促的雨将我拉回多年前的回忆里，而意识回归时，吴迪就在眼前了，身边摆着防水手电筒，所以我才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表情。
此时他侧对着我坐在一边，黑色短袖衬衫，深色牛仔裤，黑色球鞋，全身都在滴水，连对着我的后脑勺也在不断冒水珠。
“迪迪，我们回去吧，帐篷里有换洗的衣服。”我站起来甩甩半长的湿发，提醒一动不动的某雕像。
几分钟后，我跟在吴迪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他从山洞出来后就没再说过话，只是沉默的在前面带路。雨还在不停下着，我越来越使不上劲，长期不运动的身体有些超负荷了，脑袋嗡嗡响着。在我快倒下时，一只健壮的手臂支撑住我绵软的身体。
“还走得动吗？就快到了。”吴迪的声音被雨消去了大半，我几乎听不清，只是看着他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
“上来，我背你。”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无力的倒在吴迪背上，感受着一路扭曲的风景。而最后存进记忆的是一圈手电筒光和一帮焦急的脸孔，迎接我的是完全漆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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