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何求静安第二折
笑笑用力把刀扎向身下的伙伴，张阳被压在笑笑身下，只能被动死命抓住笑笑手腕，阻止逐渐靠近自己的尖刀。
“何必呢，何必反抗，反正你也没用了，对于没用的人，老爷会怎么做你是知道的，还不如我来成全你。”笑笑加大了劲，声音阴柔，仿佛来自地狱，“你放心，很快的，你看他们两个，都没什么痛苦就死了，在老爷手里就不一样了。”
张阳的脸憋得通红，虽然处于劣势，但他毕竟是孩子们当中个子最大的，在这危机的时刻，他很快调转局势，从笑笑身下挣脱，在手脚混乱中，笑笑刺向他的尖刀反而将自己的脸割破了，一条细小的伤口贯穿了左边脸颊，鲜血慢慢渗出。张阳和笑笑都呆住了，笑笑用手摸摸伤口，鲜血晕染了半边脸。
“你以为毁了我的容貌就可以上选了么？”笑笑终于不笑了，他寒声说道，“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张阳脑子里一片乱麻，怎么办？他一定是去找老爷了，笑笑今天本来要进宫的，自己划了他的脸，老爷肯定不会放过我，恐惧像蚂蚁一样爬遍了张阳的全身。要阻止他，阻止???要怎么阻止，他本来就要杀我，他要我死?????张阳追了上去??????
当管家来到小院叫笑笑出去的时候，笑笑已经出不去了，他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阳，还有他手里那把滴血的刀。
管家也是愣住了，但立马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说，迅速的拉着呆滞的张阳走，吩咐身后的一个家丁打扫庭院，看都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管家带张阳梳洗更衣，带他去前厅见客。
“从现在开始，你叫笑笑，不叫张阳。”这是管家唯一嘱咐的一句话。
“老爷，笑笑来了。”
张阳站在那里，全身轻颤着，手脚冰凉，几乎把头埋进怀里，他能感到毒蛇一样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量，他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笑笑???”老爷说着，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张阳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感到他快受不了了。死亡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笑笑，见过俱公公。”老爷吩咐着，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张阳却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老爷呵斥道，但立马换了口气给身边的人赔罪，“这东西没见过市面，让公公见笑了。”
“胆子是小了点，”那人声音很尖，就像被人捏着嗓子说话一样，“不过先养着试试。”
于是张阳进宫了，仿佛做梦一般，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害怕太开心了以后，突然从梦中醒来的绝望。但是他还是在笑，一直在笑，因为他现在是笑笑，那个一直笑得天真无邪的笑笑。
后来张阳终于适应了无时无刻不在的笑容，也习惯了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名字，当时他已经在皇宫里小有名气了，常有嫔妃召唤去唱唱小曲儿，表演杂技，看着宛如仙境的宫殿，仙女一般的嫔妃，他感到真是太快乐了，虽然每天吃的是剩饭剩菜，但是对他来说，已经是山珍海味了，偶尔主子们心情好，还可以得到奖赏，那时候的张阳很知足。
晋平公主，唐德宗女，生母不详，公主早逝。如果晋平公主知道几千年以后的网络上有关于这样的描述，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会惊讶原来还有人知道她，还是会难过关于她的只有这样的只言片语，不过谁让她的人生还来不及书写，就匆匆凋零了呢。生母不详几个字，注定她不能像皇兄皇姐们一样得到真正的万千宠爱，她只是父皇一时泄欲之物，她来到世间是不受欢迎的，尤其是不受皇宫的欢迎。不过好在她只是个公主，若是皇子，应该会面对更加摇摆不定的人生。尽管诞下皇女，但是母亲依然谦卑，拒绝了父皇赏赐的位分，只是请求居住在最偏僻破败的宫殿，和女儿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也是这样的浮世清欢，才让后宫里善妒的女人们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他们母子身上。
张阳那天只是一时兴起，听闻路过的太监说某处宫殿的梅花正好，于是便一路问了过去。他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破败的宫殿，窗棂上的红漆剥落得只剩木色，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虫眼，屋顶上的土黄色琉璃瓦大半都破碎缺失，屋主只好用茅草把房顶细细补着，才不至于漏雨。这样的地方是冷宫吗，连自己住的屋子都比这里好上几倍。庭院中一株高大的腊梅树，是这里唯一的亮色了。
“嘿，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耳边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张阳转过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脸颊喷红，嘴里冒着丝丝白气，白里透红的脸庞上镶嵌着星星般璀璨的明珠。
“你是谁？”张阳问着。
“我是晋平公主，我母亲叫我静安，你是谁？”公主？张阳瞪大了眼睛，上下大量着女孩儿，衣衫有些旧了，洗的有些发白，料子也不好，但的确是公主常服的样式。
说起来，静安的衣服还是母亲用自己的旧衣服改造的，当初搬来这里，掌势的太监宫女们自然瞧他们不上，衣食份例私下常常克扣，但是母亲从未计较，他们就越发怠慢了。静安是母亲取的小名，意为只愿岁月平静安好，静安以前也一直是这样想的，只愿和母亲和老嬷嬷一起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静安，你在和谁说话。”一个面目慈和的妇人走了过来，看到张阳，含笑打了个招呼，“这位应该是新来的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张阳愣了半响，回神后赶紧认真的行礼，“奴才笑笑，冒犯了娘娘和小公主，请娘娘恕罪。”
妇人笑道：“公公不必多礼，这里平时少有人来，我们一向自在惯了，我没有位份，公公不必称呼娘娘，且称呼王氏就好，公公若不嫌弃，进去喝杯清茶吧。”
张阳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树下一个大大的雪人，虽然地上有雪覆盖着，但依然可以看出开垦的痕迹，一个娘娘竟到了要自己种菜的地步，张阳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在皇宫里日子过得好了，张阳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了帮助别人的欲望。也许是生存已经得到保障以后，人会自然而然的追寻生存的一些意义。张阳的生活因为静安而有了意义。
静安也很喜欢张阳，对于小小的她来说，这个哥哥是除了母亲和老嬷嬷以外天下最好的人。他常常带一些好吃的糕点过来，宫里没有煤炭的时候，他会偷偷带一些过来，教她写字读书，陪她玩，表演好多新奇的节目给她看。她决定了，她要和母亲、老嬷嬷、张阳一起这样生活下去。
“静安，你知道你有多少姐姐吗？”有一天，张阳突然问道。
“知道啊，我有十个姐姐，”静安掰着手指，很可爱的数着，“大姐姐唐安公主，二姐姐义阳公主，嫁给王士平，三姐姐义章公主，嫁给了张茂宗??????”
“那么静安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张阳看着静安的样子，逗趣道。
“嗯？”静安不太理解了，“我一定要嫁出去么？”就一直这样不好么？
“嗯，女儿总是要出嫁的，静安以后也会嫁给一个人，然后和他一直生活下去。”张阳耐心的解释道。
“那么???”静安思考一阵，然后笑着望着张阳说，“我嫁给你好不好，我想和你生活下去。”
“哐”的一声，张阳手里的杯盏落到地上，他来不及捡起，赶紧手忙脚乱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死罪，冒犯了公主，求公主娘娘处罚。”
“静安，不许胡说。”王氏难得严肃的大声呵斥，吓得静安一下子愣了，然后她看向张阳，淡淡说了一句：“你退下吧。”
“娘娘，公主，奴才先告退了。”张阳起身落荒而逃。
“娘亲，为什么是胡说??????”身后传来静安撒娇的声音，张阳脚步更急了。
晚上，张阳失眠了，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回顾着静安的话“我嫁给你好不好”、“ 我想和你生活下去”，不要想，不要想，张阳抱着脑袋，逼着自己睡着。快天亮的时候，张阳终于有了睡意，只是在梦中，似乎还有人问他，好不好，好不好嘛。
“什么好不好？”张阳迷迷糊糊的说着。
“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好不好？”梦里的声音充满了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好啊，当然好啊。”张阳嘟囔着。
“我嫁给你好不好？”梦里有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看得张阳心动无比。
“好啊。”
“张阳，你嘀嘀咕咕的干啥，还让不让人睡了！”一声怒吼将张阳从梦中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全身僵硬不敢动弹，直到听到同一间屋子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睡下缩回被窝的时候，发现身上全是冷汗。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不受宠爱，但静安毕竟是个公主，主仆有别，更何况，自己已经??????
接下来几个月，张阳一直没敢再去静安的宫殿。静安还小，小孩子心性总是变幻无常的，等过了些日子，她将自己淡忘了就好了，可想到静安会忘记自己，张阳就很难过。难过的常常发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表演的时候连出好几个失误，扫了几个娘娘的兴，让周围的人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老犯错，今儿个好在是最温和的贤妃娘娘，要是遇到其他的几个，你有几个脑袋保你??????”管事的太监扯着公鸭嗓子絮絮叨叨的教训着，张阳低着头，在地上跪着，唯唯诺诺的应着，等管事太监走了，他腿麻得几乎不能起身。抖抖身上的灰尘，正要回屋子，看到一个平时还算交好的太监急忙跑过来，说是有人找。
张阳走出去，发现是静安的那个老嬷嬷。
“公主病了，想最后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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