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轻的代价

女人的心思一向敏感，不光楚瑜听懂了那少女暗地里的意思，茆贵妃也听懂了，火气蹭蹭往上飙，怒瞪着楚瑜，气得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你给本宫去佛祖面前，跪着抄写一百遍经书！自行悔过！”

        茆贵妃又微微思量了一下，又咬牙切齿怒道，“就抄那个最长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茆贵妃的性子素来暴躁，气焰嚣张，即便在后宫，也不把皇后当回事儿，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楚雪儿”？

        现在，冒充顶替楚雪儿的楚瑜，十分悲催地成为茆贵妃暴脾气的出气筒。

        她低着头捂着火辣生疼的脸，上一刻还在为她这年轻了十岁的容貌高兴，这一刻就得为这水嫩嫩、吹弹可破的皮肤付出代价。

        疼，她全身的神经都在向大脑做出报告，好疼！而且这未来的婆婆还要她去抄经文！还要抄最长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百遍！

        我的娘也——是不是茆贵妃自个儿也被婆婆罚抄过？才这样有经验？

        楚瑜想到这儿不由得咧咧嘴，抄百遍经书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难就难在那具女尸还没有好好地处理，她这心里总是毛毛的。

        现在正逢春季，气温一日比一日高，尸体的腐烂速度会越来越快……

        怎么办？怎么办？楚瑜的心里有十万个怎么办在荡啊荡，根本停不下来。

        茆贵妃见“楚雪儿”还低着头捂着脸不做声，扬起巴掌就还想扇她一耳光，但是瞥到那下巴处的红指印儿，也就罢了手，怒斥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臣妾这就去。”捂着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颊，楚瑜低声回应了一句，便出了正殿。

        身后还传来茆贵妃依旧带着怒气的呵斥：“小贱蹄子，气死本宫了，就是打她一百个耳光都不够解本宫的气！你快去看着她！别偷懒！”

        听到这话，倒让楚瑜差点笑出声儿来，方才在殿内，茆贵妃那第三个巴掌都收回手了。她猜测，茆贵妃一定不会赏给她一百个耳光的。

        被人打了还能有心情去笑，也就只有楚瑜了。

        因为她觉得，世上太多的事情都比这两个耳光要来的气愤，而且她自己都为茆贵妃不值当。

        本来好端端的钦定儿媳，因为楚雪儿这个南越公主的女儿，硬是被挤成了侧妃。

        若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还好，却是个寡妇，还是亲生儿子的嫂嫂。

        关系复杂，这样的事情即便在开放的现代，也没有多少人能释怀。更何况这是礼法森严的封建东晋国。

        唉，是挺荒唐。

        茆贵妃不气才怪。

        宝玉亦步亦随在楚瑜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抬头偷偷瞧着她不好的脸色，以及脸上那鲜红肿起的指印儿，小心翼翼地唤道：“小姐……奴婢去拿药膏来给您擦擦吧。”

        “不用。”楚瑜低声道，面上作出一副失魂落魄地表情。心中暗嗤：她哪儿还敢用宝玉的药？昨晚上，楚雪儿偷跑出来的时候，就是喝了宝玉奉的茶水，然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死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更是惜命得紧。

        苏妙言看着“楚雪儿”脸上的五指印，真是又痛快又解气。欢快的神情无不在表明着她的心情：让你嚣张！让你嚣张！今儿被收拾了吧！

        三人来到一座供奉着文殊菩萨金身的小佛堂前，差了宝玉去拿纸墨笔砚，然后平复了下心绪，走到香案前燃了三支香，面容不喜不怒，不悲不哀，神情虔诚，声音平静：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悲”

        “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

        念完了香赞，又把燃香按照顺序插在了文殊菩萨金身前的莲花铜炉中。在苏妙言的监督下，她又平静地念起了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再念了三声佛号，这才徐徐起身从香案上拿起《地藏菩萨本愿经》，翻开书页，又平心静气念了起来：“  唐于阗国三藏沙门实叉难陀译……”

        楚瑜念经时的声音不疾不徐，平静地犹如一面镜子。

        念着念着，她感觉喉咙越来越干涩，头脑昏沉，身子疲软，双腿早已麻木，她暗暗觉得这念经竟然比做事还要累一些。

        深呼吸，打起精神，楚瑜心神聚在那本经书上，摒除杂念，渐渐地，她自觉心灵是前所未有的宁静，透彻。

        慢慢地，身体的不适减缓，仿若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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