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简氏晋位
浮生与李行珩做了九年夫妻，自以为对他已经很是了解，这一回却实在是看不懂他了。
听说九公主去了的消息往两仪殿送去时，李行珩正搂着新晋位的简采女玩乐，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瑛芳华如何悲痛欲绝，都传不到遥远的两仪殿去，与她同住的许婕妤怜她失女，倒是多番去看望她，亦不时安慰几分。
“孩子往后总还会有的，你若在这样沉溺在痛苦中，只怕连陛下的面都再见不着了，年纪轻轻，难道就打算一辈子窝在渺影居不出去了？”许婕妤自己没生养过，虽知道她心里头的难受，可到底不能感同身受，虽有不妥，可她私以为幸好生的是个公主，若没的是个皇子，只怕瑛芳华当场就要疯了。
“月子里可不能哭，要落下病根的。”柔容华也轻声劝慰道：“你还年轻，可不能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身子最重要，把身子养好了，才有往后。”
自毓昭仪离宫、小崔氏病逝，柔容华就同许婕妤走近了许多，今日二人约着一道来看瑛芳华，一瞧见她黯淡的容颜和生无可恋的眸光，柔容华就心生不忍，不禁对李行珩也生了几分埋怨：“陛下也当真无情，都不说来瞧一眼，整日同那两个在一处玩乐。”
许婕妤扯了她一下，皱眉道：“非议陛下，不想活了？”
柔容华也就是随口一说，见她这样忙住了嘴，瑛芳华听了这话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话语凄凄：“我最难受的，是小九儿生前死后都没见到她父皇一面，纵然是个女儿，那也是陛下的龙种啊！陛下就为了那两个贱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来瞧一眼！偏我生的就那么低贱不入他眼么！”
许婕妤轻叹一声：“好歹皇后娘娘怜惜，叫晋了你的位份。”
柔容华也点头应声：“还是皇后娘娘心善，只是可惜娘娘这一回病的实在太久了些，若有她在，陛下必不会行事如此荒唐。”
许婕妤是知情人，她倒不觉得皇后娘娘病了，只怕娘娘是冷了心，不愿再与陛下两看生厌了。
先前那么多年的恩爱夫妻，只这么一件事就分崩离析，到底天子的威严抵过了一切情深，可叹、可叹！
可叹息过后，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柔容华见她还是这幅样子，长叹一声：“你就打算这么自怨自艾下去？只怕如今陛下身边那两人正把你的苦痛当做笑料肆意取笑，你就这么认命了？你对得起九公主吗？你不觉得不对劲？”
许婕妤和柔容华虽不曾生养过，可宫里头怀孕的那么多，怎么偏她早产，还生下没两日就没了？这可同当年的谨德妃如出一辙。
当日谨德妃不也是早产生下女儿，没过三日就夭折了么。
瑛芳华挣扎着起身，紧紧盯着柔容华，“什么意思？”
许婕妤本想等她身子好一些再提这事，却没料柔容华嘴快直接抖了出来，也只能接着她的话说道：“你生的时候我们都在外头，贵妃瞧了一眼神色就变了，当年谨德妃生女和你如出一辙，早产，未及三日早夭。你说说，天下可有这样巧合的事，时隔四年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事，且九公主夭折后，几位主位娘娘东西几乎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这只能说明，她们都有预料。
“是明贵妃！”瑛芳华满腔恨意直接被柔容华打断：“明贵妃对付谨德妃还说得过去，换了你直接一顿板子打下去便完事了，哪里用得着这样？”
许婕妤也连连点头：“贵妃可看不上咱们。”
谁说不是呢？
“至少知道是从前的老人了，你养好身子，自己去查才是。”许婕妤又劝一声：“陛下是靠不住了，你总得自个儿立起来。”
瑛芳华含泪点头，望向两人的目光里全然的信任：“多谢两位姐姐特地来开导我，若无你们，只怕我只当九儿福薄，整日以泪洗面，叫那贼人暗地里嗤笑得意，还请两位姐姐受我一拜。”
说完便要起身，被二人联手压了回去，柔容华嗔道：“都是自家姊妹，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我二人也不过是舍不得见你整日痛哭。”
说罢又叮嘱道：“不过说到底都是咱们的猜测，可不兴到外头嚷嚷的，免得打草惊蛇。”
瑛芳华信服地点点头，露出一抹苍白而感激的笑：“妾都明白。”
二人见她恢复了精神，又说了会话，才离开。
离了渺影居，许婕妤打量了一圈周围，才低声问道：“你当真觉得此事有蹊跷？都隔了四年，说不定真是巧合呢，毕竟这两年生下孩子的也不少，姜氏要宠无宠，谁会花这个功夫来对付她。”
柔容华淡淡一笑：“谁知道呢，我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虽日子隔得久了些，可到底太过巧合了，便是假的也无妨，至少能叫她振作起来，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若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谁说不是呢。“许婕妤也是十分感慨：“还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大的苦楚，还能振作起来，也是难为她了。“
“那个卿氏不也将将十八？那周身的做派，当真叫人看不过眼。“许婕妤最不喜欢的就是芊美人，小小年纪，得宠没见几日，尾巴倒翘得老高，谨德妃得宠数年，也不曾像她这般过，成日里顶撞这个，嘲讽那个，跟前的宫人亦是行事猖狂不识礼数，“她身边那个叫做细乌的宫女，若换了我，早将她打发去永巷，偏她还护得紧，前回还瞧见她为了那个宫人同冯芳华呛声。”
柔容华无奈一笑：“谁叫她如今风头正盛呢，她这胎若生下个皇子，只怕一个容华是少不了了。”
许婕妤摇摇头：“若是皇后娘娘病愈，只怕没那么容易。”若是皇后娘娘管事，必定看不上芊美人，毕竟也不是没有生产后还没晋位的例子在。
“姐姐，皇后娘娘这病，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吧。”柔容华先前能受宠，自然也不是个蠢的，皇后明显是跟陛下生了嫌隙不想理人，后宫诸人有谁当真入了皇后的眼吗？
没有。
自然皇后也就不会在此时为了谁同陛下对上，瑛芳华晋位也不过是皇后对众人常有的那么一点怜悯作祟罢了，“与其等皇后娘娘病愈，还不如期盼陛下喜新厌旧快些。”柔容华觉得如今的陛下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的陛下多情而长情，如今倒像个薄情郎。
许婕妤同她边走边说，二人不由同时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旁人的事如何，同她们没有干系，不过每日虚度时光罢了。
明贵妃拧眉瞅着秦瑞之，面上含笑，语气却差得很：“怎么，如今秦公公都落魄到这份上了，小小一个更衣升位换地方，还得您亲自跑一趟儿，后头跟着的小内侍都是吃干饭的？”
秦瑞之笑道：“哪儿能呀，陛下才得了一对极好的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想起来您最喜欢点翠首饰，就特意叫奴才给娘娘送来，这不是顺便将简小主的事儿给您知会一声儿，皇后娘娘病着，这宫务都在您手里头，可不能不经您的口。”
明贵妃轻嗤一声：“陛下如今不是样样随着自个儿心意来么，什么腌臜东西都给抬举上来了，那简氏也配住关雎宫？叫她滚去西宫择一地待着，她若不肯，只管叫陛下来寻本宫！”
秦瑞之忙陪笑道：“娘娘莫要动怒，陛下也是叫奴才来问您一句，可不是一声不吭就叫她住进来。”
明贵妃轻哼一声：“你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话里话外都向着她，既想起来本宫，为何不来看本宫？如今陛下眼里心里恐怕只有那两个小妖精吧！”
秦瑞之难道能说陛下因和皇后娘娘生气，故意纵着二人吗？
只能讪笑着连连点头，明贵妃瞧他这样也没意思，冷哼一声：“赶紧去给你主子回话吧，将本宫的话一字不差传给她，若是秦公公少说了哪句话，本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寻陛下喝茶了。”
秦瑞之领命躬身离去。
明贵妃捏起凤钗瞅了两眼，当真是极品，可惜她已经不喜欢点翠很久了。
将钗子丢回锦盒，吩咐收起来，虽自个儿不喜欢了，用来赏人也还是可以的。
秦瑞之将明贵妃所言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简更衣脸涨得通红，李行珩却是扶额一笑：“贵妃这性子还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
秦瑞之也没在意还坐在一旁的简更衣，应声笑道：“贵主儿这性子，陛下不是早便知晓的么。”
李行珩指了简更衣笑道：“她既不喜欢你，你便另择一处吧。”
简更衣起身凑到他跟前撒娇道：“陛下，妾觉得倚云楼的风光极好，不如您去和贵妃娘娘说一声吧，您一开口，贵妃娘娘肯定不会拒绝的。”
李行珩笑着摇头：“贵妃那性子，朕若真去开这个口，只怕连朕都要被她数落一通，吉云楼风光也极好，你不是同卿氏关系不错么，住那儿去也好。”
简更衣自以为恩宠更甚怀有龙嗣的芊美人，如今却叫明贵妃一巴掌抽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样的话贵妃都敢说出口，陛下居然都没什么反应，她的得宠难道都是假的么？
见她迟迟不应声，李行珩脸色已经有些淡了，简更衣察觉出来，忙环着他的腰身甜甜一笑：“还是陛下想的周到，只是卿姐姐如今有孕在身，我若此时搬过去，只怕会扰了她的清宁，不若晚些时候再搬吧。”
“如此也可。”李行珩点头应道。
简更衣窝在他怀中浅笑，眼底恶意满满，秦瑞之不小心扫到，也只低下头装作没瞧见，宫里头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只怕往后要更热闹了。
简更衣的晋位来的如此迅速又理所当然，老人都毫无波动，等着看新人之间的手段往来。
九公主的早夭除了瑛芳华没人放在心上，可没过几日就传出了芊美人腹中龙嗣命硬、克死九公主的消息来，芊美人恼恨非常，瑛芳华却好似信了，身体还没好透，又跑出来折腾，特意挑了李行珩和两个爱妃游园的时候，前去哭闹。
李行珩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瑛芳华，顿觉头痛，瑛芳华早先在他心里头还是个温和端庄的小才女，如今身材瘦削，满脸泪痕，瞧着是有几分可怜，想起那个不曾见过的九女，心也软了几分，上前一步扶起她，语气也不算生硬：“你这是什么样子，快将泪擦了。”
瑛芳华满脸凄楚地望着他，抬手直指站在一旁看戏的芊美人：“陛下！分明就是芊美人的龙嗣克了咱们的九儿！明明九儿生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没到三日就夭折了？”
芊美人无辜回望：“瑛芳华这话可真是滑稽，佳才人也有孕呢，怎么她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只你出了事，便赖到我头上，若明日我也腹痛了，是不是能说一句瑛芳华克了我？”
李行珩轻斥了一句：“这话也是能浑说的！”
芊美人闭口不言，简更衣低声应道：“可不是这个理么，瑛芳华如今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姐姐可不能顺着她的话说。”
瑛芳华闻言却激动起来：“分明就是如此！四年前谨德妃娘娘诞女，也是三日而夭，如今妾也是一样的情况，难道陛下不觉得不对劲吗？”
李行珩脸一下冷了，甩开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淬了冰一般：“姜氏！朕看你是病糊涂了！”
三人一下噤声，侍奉李行珩这么久，头一回见他发怒，瑛芳华见他反应这么大，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猛然清醒后怕起来，结结巴巴道：“妾、妾也是听人这么说起”
“听何人说的？”李行珩皱眉，瑛芳华连忙摇头道：“妾不记得了，就是听了一回，觉得有些蹊跷。”
“管好自己的嘴，朕不想再听到此事！”李行珩摔下话就抽身离去，卿、简二人一时也没敢跟上去，只瞪了瑛芳华一眼，也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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