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盗匮
吃完饭。外公从书房里拿出一本装裱精美的相册。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外公家里竟然有这么一本精美的相册。只见外公用颤抖的手拿着干毛巾，抹了抹相册封面，好像那本相册已沉睡了多年。
我兴奋道：“快给我看，这里面一定是你和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吧？”
外公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泽信，你如今长大了。有些事，过去就算了。你不要埋怨谁，有时候大人也会为你考虑周到的。咱们刚刚那故事还没讲完呢，你来看看这本相册。”说着将相册递给我。
我不明白外公这番话意味深长话的含义，却还是点点头，兴奋地接过来，毫不犹豫地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黑白相片，奇怪的是这张相片上没有任何人物，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湖面。我惊讶地问：“外公，这是哪啊？”
“汤孙湖。”
我盯着这照片，一时看入了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改革开放前夕，十方汤孙湖碧波澜澜，一年四季无穷无休，于潭底涌出源泉，西从江夏黄家村绕过，东流入江。村头喇叭放着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只听曲中唱到：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湖畔一行数百米皆种柳树，叶子似那少女之绣眉，远看则如一团淡绿的烟雾。难怪曾有诗云：娉婷小苑中，婀娜曲池东。朝佩皆垂地，仙衣尽带风。七贤宁占竹，三品且饶松。断肠灵和殿，先皇玉座空。
正是七月天时，村前村后的狗尾巴草，迎风招展，一抹朝阳洒下，凭添了份生机勃勃。两株大柳树树下围坐着一群村民，有男有女大都是些年轻人，正聚精会神听中间坐着的一个老人唱楚戏。
老人白发苍苍，吐词清晰，唱腔铿锵有力。他袭一身墨灰中山装，手持拐杖，嘴里悠悠唱道：“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武昌无限新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
“好！”
一曲唱毕，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那老人不慌不忙地将拐杖往地上敲了两下，对地下坐着的人说道：“献丑，献丑啦。我刚刚所唱的这首曲子，可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呀？”
众人纷纷摇头。
老人继续说：“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词的前两句，是唐代诗人韦蟾在宴会上心血来潮所作，当时他故意不提后两句，拿出十两赏金想考考在座的文人墨客们看可否续上。可谁知，都纷纷摇头晃脑，作不出来。刚好这个时侯从门外进来一位美女，她信口一念，续写而成。此诗一出，当时席上座客无不嘉叹。而这美女名叫:武昌姬。就是出生在咱们这里，不得不说咱们武昌当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好地方。”
这时，只听人群中的一高亢的男儿音声道：“老头，别说这些没用的，诗词歌赋岂能当饭吃？快跟大伙说说这跟‘汤孙椟匮’有什么关系才最要紧。”
众人纷纷都笑起来，都回头看是谁说出这等话来。只见是一个约莫十八岁身着绿色军装的男青年，血气方刚地把双手插在腰上。两条粗粗的眉毛下是一双叛逆如牛的眼睛，大伙见是他，都知道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鬼——才鱼儿。
老者见是他，浅浅一笑，拿手指他说：“又是你，才鱼儿。怪得你爹唯独送你去当兵，是该让你这混小子好好去部队磨磨你这年轻气盛的家伙。赶明就你这脾气，杀人放火也是有的。算了，算了，看在你明天就要入伍给你家争光的份上，就说与你罢。你当这汤孙椟匮真是传说吗？简直是大错特错！说起来，估计那会子你小屁丫丫还没出世呢。”
众人大笑。才鱼儿一下脸憋的通红，却故作镇静道:“我出没出世与你何干，哼！叫我说，这都是唬人的吧！”
老者接着说：“你竟不知这椟匮原产自我们村前那汤孙湖中？”
才鱼儿信口道：“这我知道‘百里汤孙，神龙椟匮’耳朵都听出茧，早已经倒背如流了。但谁没见过实物，任凭你信口开河，怎么断定是真是假？”
“哈哈哈……”老人大笑道：“嘿，好小子。咱们可有言在先，你这些话，只在咱们村嚷嚷就行了，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咱们村出了个忘了本的狗儿子。”
才鱼儿气得把脚一跺，质问道:“你说谁忘了本啊，老头！别说我不尊老爱幼，你就整日在这倚老卖老吧你。你要真知道，你就说啊！”
“好，你听仔细了。说起这椟匮呀，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记得那日大雨滂沱，汤孙湖水位暴涨，又是禁渔期。附近的渔民早早就收网靠岸。可偏偏有个人不信邪，只身出船，那天天气又十分异常，只见天上乌云密布，闪电狂作，湖浪翻滚。那渔夫颤颤歪歪划一叶扁舟，想赶忙洒了一网，就回来。可突然，一道闪电从天劈下，不偏不倚正打中那小小渔船，你道那渔夫是死是活？”
才鱼儿忙道：“这还用问，准被劈死！”
“是啊！岸上路过的人，都以为那渔夫是必死无疑。只因湖面上只能看见飘着打散的木头，而不见那渔夫。正当人们都以为那渔夫死了的时候，万万没想到，那渔夫见势头不对，早就跳进湖里，捡了条命。偏偏他水性又极好，竟拖着渔网游上了岸。”
才鱼儿大笑道：“你这是狗屁加胡说，吹牛不打草稿。都被雷劈了，还不死？他叫什么名字？”
那群年轻人有人忙道：“是真的，是真的，我也听过我爸爸说过这事。他叫建明，没说还真是‘捡命’了。”
才鱼儿将信将疑，道：“建明？我看是‘贱命’吧，明知道暴风雨不能出船，还出，死了也活该。”
老者啐道：“你个小蝻子，欠你爹锤！”
才鱼儿傻笑道：“然后呢，然后呢？”
“你想啊，那建明是冒死捕鱼，那渔网里的鱼自然比平时打的鱼还要多。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上岸以后，便发现那鱼网中，不仅鱼虾颇多，中间睡着的正是‘汤孙椟匮’！这可不得了，此后这渔夫获得其匮中的奥秘，于是年年丰产，发了大财。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也。但好景不长，你猜怎么着，后来那建明富裕后遭人眼红，被联名举报惊动了政府，后来把家封了，财产全部没收，人被关进大牢，连同椟匮也被收缴上去，可惜呀。”老者长叹一口气。
“那椟匮现藏于何处？”才鱼儿忙问。
老者隐隐一笑，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我活这一把岁数了，就没见咱们村有谁有本事去把椟匮找回来的。前年吴凡家的不就去找过一次，可结果呢？不仅人从此杳无信息，就连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还敢去？劝你还是别动歪脑筋，你娘还等你部队回来光宗耀祖呢。”
“那可不一定，以前不敢说，你只肖告诉我那玩意在哪，就是掘地三尺，保管我跟他找出来！到时候，我就当着大伙的面，毁了它，宁教我毁椟匮，莫叫天下人毁我椟匮！”
“混小子，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你爹要在场，听你说这话，就该打死你！咱们黄家村人，世世代代谁不把寻回椟匮视为己任，可谁有那本事呢？算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你这还没断奶的伢，快快回家去罢，省得丢人现眼。”
才鱼儿听了这话，十分气愤，道：“老头，你给我听着，我今晚就去。说，那东西藏哪了？我势在必得，而且非我莫属！”
老者浅浅一笑道：“好！别说是我叫你去送死，你要是出啥事，那可与我无关。”
“别废话了，你就说吧。”
“那椟匮现藏于青山教堂里，那里守卫森严，常年驻扎持枪警卫，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你？报纸有登：凡是被捉到动盗念者一概当场枪决，不问缘由，隔天公榜。我敢打赌，你还没靠近那东西半里，你小命就被“咔嚓”掉了。我倒不是叫你去送死，瞅你这愣里愣气的模子，还是乖乖回家去吧。”
才鱼儿听了，手掌心已冒出冷汗，众人纷纷笑他还是幼稚戏言，他也一时自觉逞口舌之快，心内甚虚，忙又抓头咧嘴笑对老者道：“哈哈……我就开个玩笑，你们就当真，谁有空陪你们纸上谈兵，再说了我要那玩意有甚用？爷明天还要入伍呢，先回家了。”说完便急忙忙跑回家了。
众人纷纷只觉那少年不过是少不更事，一时兴起，故一笑置之，也都散了。待那军装少年走后，那老者露出神秘的笑脸，举着拐回到家中，自点了三支高香，来于案前。
只见那案上挂一副画像，画的是：一团祥云后上站着一神龙使者，他一手持帆一手持木盒，画旁又有题字曰：从田间来，愿闻吾民疾苦；后天下乐，试观案哲襟怀。
老者已然老泪纵横，对着画像，道：“师命弟子所觅志勇，至义之人现弟子如今已经找到。终于不负师傅遗志，我椟匮终有聚首之日了。”说毕，扣首朝拜，将高香插于炉内……
是夜。白天这军装男青年才鱼儿趁人都睡下，自收拾好行装与家人道别后，便踏上了从军的旅程。可那男青年并没有去往市里，而是瞒着家人，又约了一兄弟在村口的破屋里相会，不知商议何事？
手电筒打开，一束光打在地上。破屋漏光，在黑漆漆的村庄里，格外醒目。不久，一个小兄弟寻着光进去，才鱼儿对忙将那兄弟迎进来低沉悄声地说：“发兄弟，你终于来了。”
原来那发兄弟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但是长得却斯芳秀气，胆胆怯怯地问:“鱼哥，你这样急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
才鱼儿把声音放低沉了些，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入伍了，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但我很想看看咱们这汤孙椟匮长什么样子。咱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就你是我信得过的。不如就与我一同前往青山教堂看个究竟,如何？”
“啊？”这发兄弟听了虽惊慌失色，但打心眼里也很想去看看，可心中却有些顾虑，他摸了摸额头，道：“哥，我不比你，我家里就我一个独子，还有老母亲记挂着，指望我传宗接代呢。你何必听那疯汉胡言乱语，你明天入伍，将来定是做大事的人。切不能因听信这些，误你入伍，要知道那椟匮是何等宝贵，怎就是说取就取的？纵然真如同那疯汉说的是真的，教堂守卫森严，只怕你我也是有去无回。”
才鱼儿将手重重拍在发兄弟肩上，道:“发弟！咱们年轻人，不多看看世面将来怎么成家立业？索性就陪我去一遭，来世我给变个女人给你当老婆，怎么样。”
发兄弟唯唯诺诺，看着才鱼儿却为难，道：“哥，我平时就很敬你有胆气，我做兄弟的理应助你一臂之力，只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对家里怎么交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既然约你同去，定会保证你不少一根头发。少说这些丧气的话。你记着，如果将来有一天谁先发达了，就相互扶持对方，记住没！”说着，才鱼儿从行李中取出一件新皮衣来，给发兄弟披上。
“哥，你这是干嘛呀？”
“你看合身不？这是我娘留给我过冬的。就算我求你，陪我去一趟吧！”
那发兄弟轻轻抚了抚衣服，看着才鱼儿的眼睛，重重点点头，道:“好！咱们一块去，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二人手紧紧握在一起，相互坚定的注视着对方。商定后，这二人收了手电，遂既翻上了一辆开往城里的拖拉机上，连夜赶往青山教堂里。
夜里寒气重，二人一路上几乎不曾冻死。何况车上又颠簸，那发兄弟，早已吐得只剩胃里的酸水。到时，也不知是几更天，两人翻身下来，只见天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杂虫乱叫。
两人跳下车后，悄悄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看着不远处的青山教堂。教堂三面均被高墙围住，才鱼儿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高垒上一个正手持长枪的警卫。忙回头对发兄弟作个“嘘”的手势。发兄弟慌张道：“大哥，咱们还是走吧，我们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了，我们第一次来，哪里知道那汤孙椟匮放在何处？这不是大海里捞针嘛。”
才鱼儿额头紧邹，长叹了口气，“妈的！”他心中实在不甘，遂狠狠朝树踢了一脚。
这不踢还好，这一踢，踢得整个树上掉下枯枝烂叶，眯了二人眼睛。不料，那树上竟掉下一个庞然大物。吓得这二人好一顿叫娘，只听地上躺着的人，“哎哟哎哟”地叫着。
才鱼儿一听是个女孩的声音，也就不那么怕，还敢往前走。发兄弟躲在才鱼儿的身后，又看看树上还有有别人没有，吓得不敢吱声。才鱼儿从口袋拿出火柴，划着一根，伸到那人面前。一看，呵！原来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只见她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快没把这二人又吓了一跳。
那丫头以为是保安来赶自己，反被吓住，连忙磕头求道：“别打我，求求大爷别打我。我马上就走。”
才鱼儿听她如此说，更是镇定自若，唬吓道：“好啊，又是你。生更半夜躲在树上，说！是想干什么？看爷今天不拨你的皮！”遂偷笑着朝一旁颤颤巍巍的发兄弟递了个眼色。
那丫头忙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般求饶道：“我实在没地方睡觉了。求爷别打我，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说着，急忙回头去捡掉地上的铺盖。
“慢着！”才鱼儿喝道，吓得那小丫头一动不动。“你听着，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我们带到进教堂，找到汤孙椟匮，你就可以走了。”
小丫头一惊，心中疑惑，原来他们不是保卫，还要我来带路，莫非又是冲这那宝贝来的盗贼。好，看我来戏弄他们一番，便抬头看着才鱼儿，装傻问道：“你们不知道那宝贝在哪？”
才鱼儿楞了一番，胡诌道：“哦，我们是新来的。你少废话，快带我们去！”
那小丫头站起来，心中早已不惧，遂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背对着斜睨他二人一眼，顺着他的话说：“在正大堂里呢，这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得见。白天再来看吧。”
才鱼儿从包里，拿出一盏煤油灯，手电筒，和一个扳手，递给那女孩看，一本正经地说：“不瞒你说，我们两个这次就是为汤孙椟匮而来，你要敢不带我们进去，有你好果子吃！”
这小丫头看了，心中暗笑，真是两个傻小子，这要被警卫抓住，哪有命活？遂摇手说：“不行，不行。你们是想擅闯啊，你难道没看公告！凡是盗窃者，当场处决！吓死人得。”
才鱼儿拍着胸脯说：“我不怕！这汤孙椟匮原本就是我们黄家村的，我只是来物归原主。我都准备好了，要是没拿到，我是不会走的！”
小丫头见这二人毫无防备之心，心中暗笑，来得正好，我何不引他们过去，再举报他们，领那五百块的赏金花花。于是眼睛提溜一转说：“你们算是遇对人了。我知道怎么进去？”
才鱼儿喜道：“你真知道？”
小丫头悄悄说:“当然！我跟你们说，这段时间，有伙人在这拍摄电影，每天到凌晨四点左右，就有车子进出教堂，到时候，我们翻进车里，门卫一般不查公车，这样我们就能混进去了。但是我也不知这宝贝藏在何处，所以还是只能你们自己去找。”
“好！只要你帮我找到汤孙椟匮，我定重谢于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笑了笑说：“他们管我叫我邢丫头。”
果真，到了当晚四时许，两辆黑色老爷车打着车灯在黑暗中如期而至。后面跟着一辆大货车。
三人早早爬上路旁一颗大树上，远远看着，一旁的发兄弟见了亮，心里愈发紧张，忙扶着树干紧凑着才鱼儿，低声道：“哥，我想尿。”
才鱼儿不耐烦道：“赶紧的，车马上就来了。”
发兄弟看着那丫头喃喃道：“她看着在，我尿不出来。”
邢丫头瘪嘴调头，道：“谁稀罕看你，憋死你活该！”
才鱼儿道：“别说话，一会上了车再尿！”
很快，前面一辆黑色轿车，煞是气派地率先从这三人面前经过。经过时，才鱼儿被那车子里坐着的女人给看呆了。只见那是个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的女人，睫长眼大，白腻的脸庞，鲜红的嘴唇，月光照射在她明澈的眼睛中，宛若一朵孤傲的冰花。她身穿一件葱绿色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只是让人觉得她异常的冷漠。才鱼儿心中暗自羡慕道：“这么小就会开车，还是个女孩，真厉害。”
车子飞驰而过，才鱼儿竟不觉心中一阵失落。后面一辆敞篷货车，马上就要来了。
才鱼儿道：“我待会数一二三，咱们就跳上去。”
此时车子越来越近。
“一……二……三，跳！”
话音刚落，三人胆子也是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着眼睛，就跳上了车。发兄弟喘着大气，手紧紧握着邢丫头的手。见自己还活着，才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身旁，放的是白晃晃的刀架，铁枪等道具。这三人，就坐着顺风车，混进了教堂。
车最终停在了后院的操场上，高墙上的灯光把操场照得像白天一样亮。
货车司机下来后陪那老爷车上的女人朝前殿去了。
邢丫头料他们走远后，率先跳下车，那二人跟着她出来，一路小跑，三人像是无头苍蝇穿过一条走廊，又从西边角门进去，来到一偏殿，三人进去，才鱼儿忙将门关上。
发兄弟忙问：“这是什么地方？”
偌大的殿内，阴气森森的。借着门口的余光，尚可看见里面全是木头结构，三人蹑手蹑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响声。弄得这三人心里更是毛毛的。
前面一排排木凳，歪七竖八的排放着。三人轻踱到案前，只见木案中间依次放着三盘水果，糕点，包子。后面又设一焚纸的铜盆，里面尽是些纸灰。
才鱼儿心中一阵兴奋，随手拿起一盘中个包子递给发兄弟，道：“快吃，刚刚吐得只剩水了吧。”发兄弟接了，一把塞进口中吃起来，虽然是冷的，但还吃得很香。才鱼儿又拿了一个递给邢丫头，道：“你吃不吃？”
邢丫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三人边笑边吃，一下就把三盘贡品全都吃完了。三人又靠坐在长凳上休息。
才鱼儿问道：“邢丫头，你爸妈呢？他们不管你？”
邢丫头把身体背过去，道：“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爸妈。我是被一户人家卖到另一户人家。打我记事起，就数第一家待我最好，给我吃给我穿。谁知道，他们又生了个儿子，就把我卖了，到了第二家，那男的有三个老婆。有天夜里我看见他二老婆，偷偷跟一个男人不穿衣服打架，被我撞见。她就天天打我，我气不过，就跑出来了。算了，别提我了，你呢？你们俩怎么跑这来了？”
才鱼儿，站起来款款说：“爷明天就是个军人了。等我在部队锻炼几年回来，一定给你报仇！”
“真的？”
“那当然，谁叫我是一大老爷们。我跟我这发弟从小就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不如这样吧，咱们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干脆一起结拜吧，怎么样？”
小丫头，笑道：“好啊。”说着，三人来到案前。
才鱼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信誓旦旦道：“我才鱼儿，今天和邢丫头，发弟结拜。以后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
忽然，才鱼儿隐约看见木案最里面是一个用铁丝网罩着的紫红色的木盒，才鱼儿连忙跳起来，心说:那难道是椟匮？于是从包里拿出煤油灯点上。
邢丫头急忙道：“你疯了，敢在这里点灯，你手电筒呢？”
才鱼儿无奈道：“早就没电了。”遂将煤油灯放在旁边，转头定睛一看，盒子上刻写的是：汤孙椟匮·运筹帷幄。当下心中无限喜悦，对身旁发兄弟激动笑道：“果真是汤孙椟匮，不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又是添雪糕，又不用功夫添蜜。”
发兄弟笑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就是就是。”才鱼儿边笑，又用扳手强拉开铁网，拿出了‘汤孙椟匮’，捧在手里。谁知那椟匮却被锁上，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而椟匮下面，竟有夹着一纸条，才鱼儿拿起那纸条，却不认识字，忙递给发兄弟，“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个啥？”
发兄弟一看，先心中默念一番：儿女虽成堂，发妻不能圆。官运总亨通，渡劫枉一生。
发兄弟刚念：“儿女”两字字时。哪知这时，大门重重推开，两个警卫手里拿着手电筒冲了进来，其中一人立喝道：“大胆盗贼！举起手来！”
那邢丫头见状，竟然往大门跑去，才鱼儿不明就里的看着。邢丫头嘴里边大声喊：“我举报！他们是来偷汤孙椟匮的！快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
才鱼儿听她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手紧紧握拳，原以为她是真心帮自己，没想到她竟背叛了自己，心中恨极了。
那俩警卫一把捉住邢丫头，哪里肯听她说话，上前就是一顿拳脚相加，她哪里禁得住这样暴打，早已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才鱼儿看在眼里，咬牙切齿，手握成拳。心中虽恨她将自己出卖，然却又想去救她。可形式迫在眉睫，得首先保证发兄弟的安危才行。
警卫掏出手枪，对才鱼儿和发兄弟喝命道：“立刻放下东西！”
发兄弟登时慌了神，不觉身子往后一退，哪知撞倒了案上的煤油灯，煤油灯摔碎在地上，顿时只见地上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跑！”才鱼儿见势忙领着发兄弟急匆匆往后面跑。那俩警卫见前面起了大火，又看那两个盗贼往后面跑去，把枪口对着他们，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像是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在咆哮。
好险，却都打歪了，其中一警卫又急忙去追。
这边这警卫，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心中十分憎恨，拿起手电筒就朝着邢丫头的头上轮了过去。邢丫头一下被打晕过去。这警卫，当下以为把她打死，吓不过。也急忙忙跑出来，跑到前门上大喊：“教堂失火了，教堂失火了！”
煞时，教堂里一干人员纷纷乱成一锅粥，警报拉响：“呜……咚……呜……咚”。发出令人紧张而窒息的声音。
这两个男青年一溜烟的功夫，早就跑到停车场的一草丛里蹲着，才鱼儿忙捂着脸色全白的发兄弟的嘴。那警卫赶到时，见两人早已无影无踪。口中咒骂道：“这俩狗日的，跑哪去了。”又不安地自语道：“这可怎么交代啊！”谁知，发兄弟这时脚已蹲得麻了，身子歪了一下。这一歪，连带掩护他们的草也跟着动了。
那保安连忙转身，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拉了一下枪栓道：“还躲呢？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们了。”
草堆里的二人已经绝望了，却都还一动都不敢动。那保安缓缓走向他们，五米……四米……三米……
“给老子站起来！”
才鱼儿和发兄弟立刻双手抱头站了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人倒在了地上。余声在黑暗的夜空上萦绕。
草堆里的两人见状，一下瘫软地坐到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兄弟跪在地上一下就哭了出来。
才鱼儿惊魂未定，“怎么回事?谁开的枪？”他猛回头朝教堂看了一眼，已是火光冲天，黑烟环绕。他眼中闪出一丝晶莹。须臾，这时那个刚刚开黑色轿车上的女人，正朝车那边走，她面无表情边走一边摘下白手套。
才鱼儿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了自己一巴掌，对发兄弟，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发的！跟我来。”
车灯打开照亮前面的大门，汽车开动，还未开出十米，只见灯光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军装青年张开双臂，车重重刹停。才鱼儿见状忙拉着发兄弟上了那黑色轿车后座，将手中的包塞到发兄弟手上，嘱咐道：“万不要跟别人说，我们今天来过这里！”说完，才鱼儿又来到副驾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哭着说：“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请你帮我把他送走，求你了！求你了……”
那女人看着才鱼儿，脸不改色，出奇的淡定，她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发兄弟，异常冷漠地说：“火是你们放的？我凭什么要帮你？我可以马上举报你！”
才鱼儿恳求那女人道：“我才鱼儿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求你把我这兄弟平安送回家，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只好死在你面前。”说完，才鱼儿从口袋掏出扳手，狠狠朝自己头上敲去，鲜血缓缓从他的额头涓涓流下。
车门被重重地关上。
发兄弟忙探出头哭喊道：“哥！不要，咱们一起走！”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该有人对这件事情负责，那个女孩是无辜的。你赶快回去，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们今天来过这里！”
“那你呢？”
“是我连累了她，她不该为我顶罪的。你快走吧！”
说完，汽车驶离了教堂，军装青年见汽车走后，抬起头仰视着苍穹黑幕，流下两道晶莹的泪水，下秒又朝教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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