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院风波
人生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无奈，就像我不能帮助我爸妈一样，我连我自己都帮助不了。
司机给我送钱来的时候，我妈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连我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个小时钱还哭哭啼啼的妈妈，司机脸上的不屑深深伤害了我，我知道我应该把钱甩在他脸上叫他滚蛋，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我叫他滚蛋了，我妈估计要再求他一次，所以我只能忍了。
等司机走了，我也顺利吊上吊瓶，我妈坐在我床边发呆。
“妈。”我喊着她，告诉她“我想出院了。”
我妈从床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俯视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问道：“你病还没好，你以为医院是你想出去就出去的吗？”
“可是我一天呆在医院里，我想回去看书。”
“你想回去？我也想回去。你以为我想低声下气去和人家要钱？你以为你爸一个人住在家里我放得下心去？我这是为了谁？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她从来没有冲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也知道她的神经已经接近奔溃了，我想告诉他：“妈，我只是不想你这么低声下气。”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妈也终于厌烦了不是吗？
我是一个全世界都嫌弃的人了是吗？
我忍着眼泪，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还是说道：“妈，我不想让你求人家，医生不是说脑袋里的水也可能自己吸收，住院的效果已经都不明显了，我才想出院。”
我妈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一瞬间闪过了惊讶，她轻轻摸了摸我的手，说道：“毛毛，别怕，妈怎么样也要让你健健康康出院，为了你求人家，妈心甘情愿，司机不肯出钱妈去找亲戚六人借钱，学习咱可以放下，你别着急，但是身体咱要保护好，你放心，你爱念书，你想念到什么时候妈供你到什么时候。”
我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挣扎着做起来抱住她，妈妈也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哽咽着叫我别哭，叫我好好养病，妈妈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哭过，再难她也把眼泪留给自己。
但是我，除了愧疚和心疼，我已全然没有力气了。
不管我妈妈如何努力，司机也等不到我完全康复，他终于提出了要我出院。那天司机带着一些不认识的人来和我妈谈判，让我出院。
我妈只有一句话，身体不好我们不能出院。
司机说：“你们这医院住了都20天了，每天都是要花钱的，我已经实在没有钱了。”
某男说：“大姐，你说我们把你们碰了，我们认真给你们治病，这也治的差不多了吧，你们不能一直吊着我们家，我们现在一家老小什么都干不了，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某女说：“是呀，我们孩子本来今年冬天就结婚了，现在好了，钱都给你们孩子花了，就你们金贵是不是，难道我们的人就不是人了。”
又有人说：“大姐，我们这都是好心好意了，要是别人撞了你们孩子，说不定当时就跑了，是我们孩子老实，但你也不能抓住老实人就坑人呀。”
“大姐，人要识抬举呀。”
“大姐，你这是专挑老实人欺负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们很愤怒，好像真的是我欺负他们一样，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真的，觉得他们，很好笑，很好笑，笑的我，泪流满面。
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仗势欺人。
还有很多人说了话，我妈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像群口相声一样，我妈也很急，她说她做不了主，要叫我三爸来说。其实她是想找个帮手，我也明白。
我三爸那两天刚好从县里来了市里，他到了医院先是和那些人做了一阵寒暄，才听那些人说。
他听了他们的理由，竟然给我妈说：“要不你叫孩子出院吧。”
我妈歇斯底里地大叫：“孩子病还美好利索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大概也没想到三爸会向着他们说话。
我知道，我和我爸接连住院，三爸的耐心早已经消耗的干干净净，那点亲情在没完没了的麻烦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堪称没有，他说出了一个陌生人也说不出来的狗屁话，像甩掉一堆垃圾一样摆脱我们家这个大麻烦，我真想朝着他身上吐口水。
中午的时候，我打电话告诉夏妍，我要出院了。
夏妍也没有想到，问道：“你脑袋不疼了？”
“没有，司机他们给了我们家10000块，我又去医生那里开了点药，住在医院也没用，医生说那些水自己也可能吸收干的。”
“这怎么行呢？医生不是说你用药很有用吗？”
“反正我不想住院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林昱筠已经把电话抢过去了，我很久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了，她的声音如此温暖又清凉，抚平了我心中的坑坑洼洼，我会想起那时候的情形。
三爸和我妈倒是先吵开始了，司机一家人也帮着三爸说我妈，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们都在病房的楼道里面吵来吵去，全病房的人都在看我，各种各样的眼光，同情和鄙夷都有，我被他们看的，很想摔每个人一个巴掌。
我多想自己那时候变成一个瞎子聋子，可以还我一个安静的世界，可是，外面有关心的妈妈，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的力量那么弱小，怎能保护的了她呢？
可是我又怎能看着她被那些恶毒的言语包围却连什么都不做呢？
我……
有人说我妈：“大姐，你这不是讹人吗？”那是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她竟然带着哭腔，仿佛她受了莫大的委屈，我有点坐不住了，我妈可不是那种会装腔作势的人，她在受伤害是永远是竖起自己全部刺的刺猬，她不知道现在很多人是故意走博同情的路线的。
病房里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我总算坐不住了，拔下枕头，也不顾还在流血的手臂，先是冲着病房里的人大喊了一句：“你们知道什么呀？就知道嚼舌头。”其实我想说：“你们都他妈的去死吧。”
但是冲着那么多人说话，还是大喊大叫，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已经全身颤抖，汗毛直竖，做好了和这个世界做对的准备。
我当时幻想，要是有人反驳我，我就破口大骂，骂出我所有的愤怒，什么礼貌，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我没工夫理那群人，我跑到病房外面，冲着正在对着我妈大放厥词的一个老太婆就把手里抱的他们今天拿来的东西全部都扔出去了，但是好像谁也没砸到，所有人都被我吓着了，我对那些人说：“你们都他妈别吵了，我出院还不行吗！”
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似乎怕别人打我，就把我护在怀里，坚定地说：“不行……”
妈，我日后回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所有人都嫌我麻烦，只有你还一心一意为我的健康着想。
我妈还没说完话，我的主治医生就来了，他也大概看清楚情形了，说道：“白小君能去上学了，高三缺课太久也不行，脑袋里的水我再配几天的药，吊完了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来复查。”
我妈还要说什么，但是被医生阻止了，也多亏了医生，说我来年还要下钢板，还要复查吃药，司机一家人商量了一下，才决定给我10000块“安置费”，沸沸扬扬的出院事件就这样落下帷幕了——出院已经成为办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当时是这么以为的。）
拿到钱的时候，我妈很生气，她说她不要钱，她只要我健康，她哭得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她佝偻着身子，显得无比弱小，眼泪睡着她沟壑纵横的脸上留下来，肆意妄为，水到渠成，有些眼泪流在她嘴里，她这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盯着被她扔到地下的钱，悲怆地想：“这就是出卖我女儿健康的来的钱吗？值得吗？”
没有人回答她，我把钱捡起来放在她手里，抱住她，其实我早已经没有任何思维了，这是我妈第一次在我面前情绪失控，在以前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善良却也不卑不亢的母亲，而此刻，她却在自己孩子面前哭的那么无助，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妈妈，我永远在你身边，今天的画面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也不会忘记。
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是我，也只有你在我身边不是吗？
这就是我出院的全部过程，可是我只能对昱筠说：“我想回来上学了。”
昱筠啊，你可知道，我不能让你们也看不起我，我受的耻辱不告诉你们，不想你同情我，我希望在你眼里，我一直是那个乐观向上的白小君，我和以前，没有一点不一样。
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对医院没有丝毫留恋，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走出去我还是不开心，没关系，我就要见到你们了。
听见电话里不断传来夏妍说：“你先别出院，我们下午来看你，咱们到时候再商量。”
夏妍啊，没得商量了，我已经被赶走了，我已经经过了羞辱和脆弱，让我逃离吧。
我只求，你们还一样爱我。
出院事件可谓一波三折，夏妍和林昱筠在电话里听出白小君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一向报喜不报忧，使得两个人始终放心不下。
睡午觉是不可能了，夏妍叫她妈开车来接她们去医院，王玉芬倒也乐的帮忙，她也想着，自从白小君住院也没过去看看，很过意不去呢。
到了医院就看见李惠在收拾东西，一大群人还在病房里站着，似乎不看到白小君离开还不放心。
白小君看见王玉芬，叫了句：“阿姨。”
“怎么就要出院了，我听妍妍说你病没有好利索呀。”
李惠听见这话，心里更加酸涩，埋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孩子，万一孩子以后因为这个留下病根，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怎样才能弥补的了今日的软弱换来的惩罚。
王玉芬何等聪明，加上夏妍说的一些，她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直接问：“给了多少钱？”
“1万呢，不少了。”
王玉芬语重心长地和司机说：“孩子，我呢比你大些，不得不说几句。你们这做事，不能这样吧，白小君住了20多天院，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也知道，但是你现在孩子病都不往好治就让孩子出院，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
司机羞愧地红了脸，狡辩道：“孩子自己要出院的。”
王玉芬笑道：“小君这孩子我还挺了解的，她放不下学业也正常，但是你就1万块就给人家打发了？你要知道这下钢板要做手术的，病也没好利索，你们这赔偿也算太轻了吧。”
王玉芬接着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小君这孩子学习好，你们这病也不给看，万一孩子学习跟不上，考不好要补习的，你们怕是连这补习的钱也要一起出吧。李惠大姐是从农村来的，她不懂你们就觉得她好骗，1万是打发要吃的呢吧？咱们做人要厚道呀，欺负人那是要遭报应的，你年纪轻轻，可千万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总之王玉芬一阵夸张，硬是又让司机掏了一万块才算罢休，临了还说道：“这钱呢，没了可以再挣，你耽误人家学习，还是高三学生，你这根本是影响人家前途，你不吃亏。”
李惠感激地握着王玉芬的手，看着这只芊芊玉手，没有一点苍老的痕迹，哪像自己的，已经皮肉松弛，又黑又粗糙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就这么有本事，凭着一张嘴就做到了自己哭了几天绞尽脑汁也没有做到的事情，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要是白小君跟了这样的一个妈，那肯定不要受委屈。她也能像夏妍一样，白白净净，健健康康，安心学习，也不用在医院里受苦，不用面对瘫在床上的爸爸，一贫如洗的家庭。
她豁然觉得包里面背的两万块钱异常沉重，压在她的心头，一种愧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三爸正好回家能让李惠搭个顺风车，一行人到了学校门口，车子是开不进去的，李惠把医生开的药、白小君在医院里用的暖壶和脸盆等日用品都拿下车来，站在车门口，握紧白小君的手，嘱咐道：“你胳膊不能多动，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也别太着急了，头疼了一定要和妈说，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过马路要看仔细了。你还是个病人，三餐都要按时按顿吃，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想家了就回来看看，不想了放假也要早点回来，你爸那边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的。你就一心顾好自己就好了，妈也不能在学校里照顾你，都要看你自己了。”
白小君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不敢哭，她害怕自己一哭会招来妈妈的泪水，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一个人走进这空阔的校园，去面对未来无法计数的风风雨雨。
她哽咽着说道：“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嗯，你好好照顾自己妈就放心了。”说着，又拉起旁边林昱筠和夏妍的手，说道：“小君以后就要多多麻烦你们两个了，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们两个了，你们的好心阿姨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阿姨，你放心吧。”
看着眼前的三个女孩，李惠笑了，尽管她的眼中也饱含泪水，但是心里却觉得欣慰，幸好有夏妍和林昱筠，她才可以稍稍放心一点。
四个人站了片刻，一阵冷风刮过来，打乱了死一般的沉寂，李惠先开口说：“你们会宿舍好好收拾一下子，晚上不是还要上课吗？”
白小君知道，最终离别要来了，送君千里，却谁也打破不了分别的宿命，白小君虽然不舍，但是也无可奈何，说道：“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爸，不要为我操心了，我会好好的。”
李惠摸着白小君的头，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车，三爸早已等的不耐烦，李惠一上车他就绝尘而去，汽车尾部的热气喷在白小君脸上，有一瞬间白小君感到了暖意，等她回过头来，却不得不面对更加彻骨的寒冷，妈妈回家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可是她真的能回到原点吗？
没有想象中的绝尘而去，因为根本没有尘土，白小君平静地看着汽车变成一个黑点，她清楚，妈妈走了，她的人生要翻开新的一页了，心中纵使有千般挂念，万般不舍，她也无法抬起脚步，走了，对于她，对于妈妈，都是一个解脱，不是吗？
夏妍和林昱筠一人一边握住白小君的手，白小君这才从远方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模糊，身边的两个姑娘她只能看清楚轮廓，但是手上传来的温度不会骗人，她们两个，确实一直都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这样的感情，已经不是恩情，是亲情了不是吗？
多想和她们，就这样，天荒地老，远离纷争。
三人抱做一团，白小君轻轻地抽泣着，她回想着自己全身上下，自从她住院以来，帽子、手套和围巾是林昱筠送的，外套和毛衣是夏妍送的，她们如此细心，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曾经很担心她们会直接拿钱扔给她，很庆幸，谁都没有，她们如此懂得她，所以这样的情感才弥足珍贵不是吗？
白小君，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不会辜负这两个人，在我病床前为我哭泣，夏妍的眼泪和昱筠的叹息，我何德何能，得到她们的青睐，她们像两个远离人间烟火的天使，带着我，一点点逃离不必要的纷争，一点点救赎我，让我变得和她们一样。”
二遥早上六点起来（当然是给我妈叫起来的），带着浓烈的起床气，还是上传了章节，越来越觉得我原来是个励志的人。
众人：说得不错，你也蛮拼的。
二遥：这个嘛，那你们是不是有点表示？
众人：表示就是，砸死你。
二遥：好啊好啊，求你们用各种道具，各种票票砸死我吧。
众人鄙视。
二遥：不要走啊不要走，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众人：你骂谁谁呢。
二遥：（无辜状）此话怎讲
众人：你骂我们是灰太狼
二遥：娶妻当的阴丽华，嫁人要嫁灰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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