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18岁生日（2）
我淡漠地底下头去，心里已然被他搅得乱七八糟了，我真想问问他凭什么，在我嘶吼了两个小时，嗓子现在都在冒烟的时候，在我耳朵现在都没有从自己制造的噪音中回转过来还发出“呜呜”声的时候，就来打搅我的平静，难道他不知道，再次搅乱我的心神，就没有夏妍陪着我排解了，没有夏妍，我可能整夜都睡不着觉，就为了想我和他之间可有可无，似有似无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于是，我回答道：“师兄，我想回去休息了。”
没有人应该永远被踩在脚下不是吗，我是这样，赵华成也是这样。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
“昱筠，我们好好谈一谈，关于我们两个。”
我们？我冷笑道：“师兄，我们还有好谈的吗？我真的很累。”
“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方便。”
“是啊，多少个女生都注视着你呢，可是我很累，我不想挪动，我也不想和你废话，请你好歹尊重点儿我好吗。就算你是我师兄，但我也是人啊，我也有作为人最起码的权利啊，你凭什么堵在这里不让我走！”
越说我越来气，干脆不理他，绕过他就要走。课就在我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当时穿着一个毛衣外套，他就抓着我的袖子，极其用力，我的手腕儿被他拧的生疼。
疼痛刺激下，我的嗓门变大：“赵华成你到底想干嘛！”
他顺势拉了我一把，重新把我扯回到了他面前，有点儿得意地说：“我说了，我想和你谈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兄，要不是看在开学我刚来的时候，你很热心地帮了我很多忙，我觉得自己亏欠你的，要不然我早就上巴掌了。”
他突然笑起来：“你未必打得到我。”
靠，我们两个，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夜晚，是要站在楼上楼下无数怨女们的注视中讨论一下谁比较打架比较厉害这个问题吗？
皱了下眉头，我不耐烦地问：“请你有屁直放，要不然我就大喊，告你非礼！”
赵华成这才收起了那副让我看着都发寒的笑：“换个地方。”
有时候，面对无耻的人，我真的很无奈。我承认我也可以很无耻，我可以真的站在宿舍楼底下大叫：“赵华成，你个变态，你放开我！”想想，这样的喜剧效果肯定不错，但是我脸皮还真没厚到这个程度，我也不想一夜成名。赵华成的脸皮显然和我不是一个档次的——他比我要厚很多。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屈服了，跟着他来到了我们学校有名的情侣才来的地方，俗称“后花园”。
但是，由于天气渐渐冷了，情侣们估计都在各自的被窝里不肯出来，后花园显得有点儿冷清，路灯发出月亮似的银白色的寒光，照在大理石板凳上，经过大理石的反射，发出青幽幽的诡异的光亮。
总之，很冷。
不远处的灌木上还落着两三只麻雀，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那颗灌木我认识，我刚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它的指头正绽放着沉甸甸的紫薇花。紫薇花很小，往往很多攒成一团，看上去有些杂乱，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朵紫薇花都很好看，和小野花一样小，没有小野花一样的花瓣，像小时候女孩子穿的带着花边儿的纱裙的边边一样，是一个小小的弧形的褶皱。白色的优雅，紫色的清淡，桃红色的妖艳。
在看看此时，树下横七竖八斜挂着三两片枯黄的残叶，树下草坪里躺着无数已经发黑的树叶，曾几何时它们也曾在枝头摇曳，也曾直面最热烈的阳光，此刻却只能静静地躺在草坪里，等待着腐烂，被草坪淹没。
看着这些，我忍不住唏嘘，时间走得很快，带走了很多东西，留下的东西却不多，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自从上了大学，得到了什么呢？但我确实知道，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最鲜明的就是，我失去了像高中那样一个和谐的班集体，没有夏妍整天陪伴着我，我变得孤单。
还有些东西，我以为我得到了，其实只是一场空，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差点儿失了心。
我在路灯微弱的灯光下观察着这些景物走神儿，跟着赵华成走上了一个小丘，小丘的另一边有一个秋千。以前白天路过这个“后花园”的时候，每次都能看见秋千上坐着两个人，有时候是一对情侣，有时候是两个女孩儿。今天，这秋千总算是空了，是在等我吧。
秋千秋千，在秋天寂静的寒光里荡秋千，不管是和谁，都是不错的。
赵华成率先在秋千上坐下来，冲着我拍了拍旁边的空地儿，示意我坐下来。我没有犹豫。
刚碰到秋千，木质秋千上的寒冷就渐渐传来，我忍不住打寒颤，稍稍抖两下身体，才敢坐实了。
这个过程中赵华成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坐下引起秋千猛地向后摇了一下，过了许久才恢复平稳。秋千动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很尴尬，可这秋千停下来了，我们也不能总这么干坐着不是，总得找句话说吧。
我看了看他，他正好也在看我，我就慌忙别过头去，不敢继续探究他的眼神，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我才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夏妍不一样，他的睫毛是朝下长的，像一把整齐的刷子一样。
我还是害怕和他对视，也许因为心中有过某些不一样的情感，我会这辈子都害怕和他对视。
暗自清了清嗓子，拿出我最淡漠疏离的语气：“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说吗？现在很冷，麻烦你快点儿说。”
他没有吭声，眼睛看着地面。
我忍着怒火又问了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却无厘头地反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什么？我眼睛呆滞了两秒钟，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难道是……
好不容易扑灭的小火苗又在我心里烧起来，心跳加速，从心里出来的暖流瞬间烧向了全身，寒冷全部都被赶走了，我怀疑他都能听见我此刻的心跳声。
可是赵华成却轻轻地点了点脚，秋千跟随着摇摆起来：“我猜肯定没有，谁能忍受的了你这个臭脾气！”
刚刚才打通了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有重新结冰了，而且又我的血液又停止了流动，凝固了。看，我总容易想太多，今天明明都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了，为何就是没办法死心呢，总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我突然有点儿嫌弃我自己，不，是很讨厌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这幅不争气的样子，稍微无意间给个小暗示就能心花怒放，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贱了。
不管心里多么翻涌，表面上还是要装作自己一点儿也不在乎，否则，就真的不好玩儿了：“是啊，我脾气坏没有男朋友，师兄你有何指教。你要是大晚上的来劝我改好脾气，那我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可是你在关心我的脾气的同时，麻烦也关心我的身体一下，现在是十一月份。”
想了想，我又说：“师兄，你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来找我的吧，我脾气不好，可我才是受害者，你让我给那个安芸道歉是不可能的。还有，麻烦你叫那个安芸以后躲着我点儿，我可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你也一样，你也是我的仇人，可是你帮了我很多忙，而且咱们两个又在同一个老师手底下干活儿，我才不想和你搞得那么僵。你以为你今天阻止我对着安芸泼汤是为了她好？我可不敢保证我下次泼在她身上的不是硫酸。”
赵华成睁大了他好看的眼睛看着我，睫毛随着一抖一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看着他这幅表情，心里无比爽快，言语报复也是一种报复，最起码放狠话以后，人的心情会变得舒爽起来，就像此刻的我。但我远没有打算就此住嘴：“对了师兄，你以前不是帮过我吗，我今天也算是放过了安芸，不管她和你什么关系，我都是因为你才忍受那些东西的。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滋味很不好受。所以，麻烦你以后别再把自己看成是给我过很多帮助的师兄了，能在关键时候阻止我，能在我宿舍楼底下拦住我，我告诉你吧，你以后都没有这个资格了，从今天开始，我不欠你什么了，你也甭再在我面前展示你的优越感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热衷于自残了，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和赵华成之间的关系撇的越干净，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尝到了中非常痛的快感，是的，把自己放在心里的人远远推开很痛，但是有一种强烈的快感，是从他的痛苦中得到的。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儿变态。
我想放鞭炮一样一股脑说完了这些话，血液恢复流通，我已经是穿着全部都是锋芒的盔甲的战士了，刺痛别人，我就快乐了，而这个“别人”，恰好就是我身边的赵华成。
看着他一脸的震惊和痛苦，我不是没有一丝丝的难受，但我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之后，我准备溜之大吉，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不想再多和他废话，省的这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再来攻击我，我可不能保证我能控制住脾气，不随手甩给他一个巴掌。
可是赵华成，竟然直接压着我肩膀不让我起来。我两个面对面坐着，他两只胳膊压着我肩膀，手还伸到我脖子后面。这样的动作真的是十足暧昧，我立马感觉自己被“非礼”了，就使劲的耸动肩膀挣扎起来，手也抵在他身上，用力推开他。秋千在我两个的力量博弈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暗夜中显得十分的刺耳。
我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赵华成是个变态，他想趁着这个黑暗的夜晚对我做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我终于顾不得秋千会不会被弄坏之类的不知道从何而来顾虑，开始用尽全力挣扎起来。边挣扎着，还边吼他：“赵华成，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叫救命了。”
后来，我的心理学知识告诉我，可能是我在初中的时候，被我当时年少无知的“男友”在一个没有人的花园里轻薄过，虽然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被老师发现了，我爸当着德育处主任的面扇我巴掌，这一切都在我当时才十二三岁的小心灵中留下了伤痕，就算平时我忘记了，我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现，但是在现在，所有的场景都惊人的相似，记忆就这样从底层被唤醒，我也把这个场景当成了当初的场景，所以，此刻的赵华成在我面前，早已经不是赵华成了，他和所有的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力量悬殊，我开始做一件我没想到的事情：哭。
边哭着还边往赵华成身上招呼，管他怎样，我现在只想挣脱他，让我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估计赵华成是被我打的受不了了，把手从我肩膀上挪走了。我还没来的及松一口气，这家伙突然间又把胳膊伸到我腰部，双手一紧，就把我揽到了他怀里。然后，我们两个都有点儿傻。
我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稍微有点儿平复下来，我认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赵华成，不是我初中时候的那个对象了。
他抱得很紧，脖子挨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轻吐气：“昱筠，我做你男朋友。”
什么？我只觉得天雷滚滚，上天啊，快劈我一刀，然后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个在我和别人争执的时候帮着别人的“王八蛋”要做我男朋友？是我耳朵坏掉了，还是他脑袋坏掉了。
见我停下了挣扎，他顺手揽住我的头，摸了摸我的后脑勺，问道：“好吗？”
好吗？原谅我的心已经不争气地开始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就逃从我嗓子眼儿跳出来了，这不是我日日夜夜期盼着的结果吗？可是真的实现了，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你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我没有开玩笑。开玩笑我敢抱你吗？”
哦，这家伙还抱着我呢！我伸手在他腰上推了推，语气却不自觉地变暖，也许女孩儿都是这个样子的吧，不论多么女汉子，不论多要面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变成一个羞涩的小孩子，心底无比单纯。
虽然我微微残存的理智还在像个恶魔一样叫嚣着：难道你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我可以很无耻地说，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带给我的热浪中，浑身都在一点点软化，脸上不可抑制地发烧。
但，我还是没开口。我有点儿矫情，我老觉得，就这么答应他会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太着急了，总之，就是不想答应。
赵华成抱着我没有松开，我也就任由他抱着，他的胸膛传来的热度使我很温暖，如果没有任何结果，这个拥抱我也不算很吃亏吧。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我的种种行为已经表明，我已经默认了。
羞涩的女孩儿，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生物，她们所做的事情和所说的话不会一样，她们内心翻涌着最真实的想法，却不敢表现出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赵华成以为我还不答应，就说到：“我是喜欢你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你也喜欢我，或者是想和我进一步发展，那你就答应，如果你没意思，那我也不勉强。不管还是要提醒你，注意改正自己的脾气，要不然除了我估计真没人要你。”
说完，他松开我，我这才能和他对视，看出他的表情。他嘴边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算是勉强地笑了笑。
我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别提多难受了——真的是像被煎在油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滚烫的，沸腾着，翻涌着，但是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喜欢，这个词对我来说重量太重，比什么男朋友女朋友重要的多，这两个字才是最终波动我心弦的武器，没有这两个字，我也许不踏实。但现在，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缺少了。
我问：“你真的喜欢我啊？”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我对感情很认真，我想一辈子就陪着一个人过，所以不得不认真。
赵华成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他这幅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我平日里见到的“师兄”——戴着黑框眼镜，一脸严肃认真。他的眼神中透出我没有见过的坚定的光芒，拉着我的手抵在胸口。我认真地听着他的心跳，竟然不自觉就流下眼泪来。
他看我这样子，轻轻给我擦了眼泪，又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说了句：“对不起！”
我哽咽着：“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永远不要。”
他点点头，裂开嘴傻傻地笑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我也带着眼泪，傻傻地笑了。
今天，我18岁，我正式从未成年人走向了成年人。我的生命，也翻开了新的一页，属于一个成年人的一页。
送完我以后，夏妍和石浩宇并没有各自宿舍，而是走向了一家酒店。
终于敲定了！！恭喜我家昱筠！也恭喜夏妍！
林昱筠：“干嘛恭喜她呀，你这个作者，会不会说话！！”
二遥赶紧赔笑：“你好她就好啊！所以要恭喜她！！”
夏妍：“谁要你假惺惺的恭喜！”
二遥赶紧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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