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百万
疼痛感在这一瞬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呼吸之间都带着颤抖。
我很想逃走，因为我知道父亲会连同今天早上的账一起算，尤其是这柄来路不明的车钥匙。
可是我逃不了，我本身就比较瘦，虽然跟同龄人比起来算壮的，可在他面前我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我在思索他会从哪里开始算起时，他却冷不丁地又挥了一巴掌，我的脸已经开始胀痛。
我弯下腰，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他妈的还敢瞪我是吧！”
“欻！”
他低声说着，同时又一脚踹在了我的小腹。
我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跪倒在地上。
“你个畜生你现在学会偷车了是吧……走，去警察局！”
他揪着我的衣领就往房间外拖，因为我只穿了一条内裤，大腿在木地板上摩擦得破了皮。
“操！”
我实在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果不其然，在他听见我爆粗口后停了下来，大声吼道：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老子打死你！你妈的……畜生……”
他一脚接一脚地踹在我的身上，我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就算……是到了……警察局……也是你……第一个被抓……”
“你说什么？！”
他听到我的话后踹的更狠了。
我逐渐蜷缩了起来，酒味和血腥味在我的鼻腔充斥着，那种疼痛满满变得没有感觉，我头痛欲裂，意识开始变得模糊，那种自杀的念头再一次从我的每一个细胞中向我传达。
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现实的生活，那些美好的事物都是虚幻朦胧的，这种暗无天日的才是真实的。
真实到能够让我看清真正自己，真正的世界，真正的绝望。
他的叫骂还在继续，可我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可啊………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变成一个婴儿，在一个明媚的下午，我被母亲抱在怀里，在一个不知名的湖边悠悠的散步。
妈妈轻轻地在我的耳边说：“小柏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哦，一定要天天开心哦……”
我极力地想向母亲苦诉我的现状，让她明白他所嫁给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混蛋，可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哭泣。
母亲轻轻地摇晃着我，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小柏不哭哦——小柏不哭哦……”
我明白我说不出话，于是闭上了嘴。
母亲见我真的停止了哭泣，于是便刮了刮我的鼻头，笑着说道：“小柏真乖啊……来，让爸爸也抱一抱……”
我突然像是触了电一样，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那时他还很年轻，没有蓄胡子，满脸笑意。
正当我放下心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始狞笑，脸色越来越阴沉，毛骨悚然。
“既然你这么爱哭，那就把你丢进湖里好了……”
他在我面前低语，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想向母亲求助，可却依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放生大哭。
突然，他双手一挥，我感受到失重，然后襁褓被水浸湿，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阳光透过湖面撒下光束，在我的眼中却越来越暗……
“啊！”
我猛的睁眼，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地上睡了一夜，而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霎时间，浑身上下传来难以遏制的疼痛。
我没有死？
或许老天觉得我命不该绝吧……
我费力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掀起衣服，我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腿上还有没完全结痂的擦伤。
他那骇人的表情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打开水龙头，我捧起一把凉水拍在脸上，脸上的肿胀感立马缓解了不少，也让我清醒了许多。
忍着腿部的酸痛走到客厅，我惊讶的发现茶几上摆着我的车钥匙！
我立马将其塞进裤兜，然后倒在破旧的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是老天的功劳还是父亲的良心发现，我只庆幸于自己没有更多的东西被失去了。
但我突然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带走的生命？或者说，他以为他已经带走了我的生命？
我更偏向于后者，他如果懂得收下留情的话就不至于把我打到奄奄一息而不收手了。
在我眼中，他是个恶魔，在把人逼进绝路时又突然转身，留下我一人吊着一口气在风中凌乱。
他以为他在我面前有过什么威严，其实并非如此，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没有什么本事却只会向家人宣泄脾气的混蛋，懦夫……
他甚至比我更窝囊！
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需要每天买醉？
我对他恨之入骨，每时每刻都希望他能出现意外死亡，甚至有想过去杀了他，可惜在被发现后迎来的是一顿毒打。
我也想过要举报他家暴，可拿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又意识到我需要他——他没给过我一分钱，我只能像条流浪狗般每天吃他剩下的食物，可如果他进去了，我连吃剩饭的机会都没有……
种种矛盾的心理将我击溃，如果奈何不了他，那就结束这一切，结束自己的生活吧。
自杀的想法又蹦了出来，无可厚非。
可是在爬上窗台后，那张遗愿清单又被我拿在手中，我看着上面还未实现的六个愿望，内心又动摇了……
我不断地在自杀与坚持的念头中徘徊，挣扎，它们如同两个漩涡，快要把我撕裂成两半。
如果你问我还有什么理由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这张看似荒谬的遗愿清单或许是我无法确定的答案。
我还是选择再等一等，我问自己是不是还对生活抱有一丝期待，六个遗愿便是我的期待；我问自己是否其实根本不想死，我却告诉自己现在不过是在苟且偷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其中当然少不了他的辱骂和殴打，即便旧伤还未愈合，他也全然不顾，令我疑惑的是，他再也没有问过我关于车钥匙的事。
我确信是老天用了某种超自然的力量让他忘却了此事。
直到时间来到了我获得mustang第七天，也就是一周后，我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早晨醒来，我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打开后，居然是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上面赫然写着：
【中国银行】您尾号的行账户于2019年7月16日完成一笔交易，金额为1000000元，余额1000000元。
我捂住了嘴，控制自己不因激动而发出声音。
我又伸出手指在屏幕上一个零一个零地数着，刚好六个零，七位数，整整一百万元出现在我的账户中！
每天的煎熬和等待没有白费，在第二个愿望实现的同时我也摸清楚了愿望实现的规律，大概就是每周一个。
我掏出遗愿清单，上面的“第二条，拥有一百万人民币”果然消失了。
我激动地收起清单，心理开始盘算这些钱该怎么花。
但首当其冲的事是我想离开这个囚笼，而手上的资金完全可以支持我达到这个目的。
我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购房软件，然后把位置定位在长沙。
浏览了许久，我放弃了购房的想法。
在长沙，用一百万想买一套略为宽敞的房屋真不是什么易事。
于是我又打算租房子，可一眼浏览下来，所有的出租屋都要求押一付三，想到下周我的第三条愿望“拥有一套不少于400平的别墅”将会实现，直接租三个月还是显得有点亏。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酒店住，环境也不错，还不用打扫卫生，随时住随时退。
我在网上定了一个四星级的豪华大床房，三百多一天，位于河东的芙蓉华天。
确认支付后，我带上身份证和一些换洗的衣物，驱车前往。
我的激动得快要落泪，我终于不用在这个囚笼里呆着了，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所说的：
“有些鸟是关不住的，因为他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这一刻，我感觉我冲破了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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