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这话内容让人心酸，但沐童的语气却极其平静，他说完后楚眠便没了动静，沐童又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儿，这时却听楚眠突然出声道：“你知道人和星星的区别是什么吗？”
“是什么？”沐童不知道为什么楚眠问这个问题，他也有点好奇。
谁知楚眠却转头看着他说：“本质上没有区别。”
“地球上的任何元素，都是来源于宇宙的散播，而同样的，我们也是，人是由原子组成，而我们身体里的每一粒原子，都来自于一颗曾经爆炸了的恒星，相对地，当人在地球上逝去后，也将回归于宇宙，重新成为宇宙里的一颗星星……”
终于，沐童不再仰着自己头，他转向楚眠，脸上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他今晚一直都清楚，楚眠一定是想要安慰他些什么，他甚至都能猜到，楚眠会告诉他奶奶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他，毕竟沐童曾不止一次地听卞唯叨叨过各种电视剧里经常这么说，连那天晚上卞唯来的时候都用这个安慰了他。
可是楚眠告诉他，我们的开始就是星星，那就证明，我们所有人只是在人世间重新再见，而很多年后终将会在浩瀚迷茫的宇宙里再次相遇。
“你不是心理老师吗？怎么变成天文老师了？”沐童眼中反射着星辰的光芒问道。
楚眠望着沐童，忽然脑海中想起来多年前看到过的一句话：眉间亦星河，于是他笑着回道：“什么老师都行，主要是——看你需要。”
沐童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少见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安慰人的技术不错。”
他也笑了，笑得温柔似水，沐童从来没觉得一个男人能笑得这么好看，这么温柔，他有些怔迷了。
可谁知楚眠却十分破坏气氛，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今后还想上学吗？”
沐童在进少教所之前就已经被三十一中开除了，他当时并没想那么多，考上三十一中或许本来就是他运气好，是沐奶奶非要坚持他才上学的。
而此时已经是深夜，山顶上的风还挺大，把沐童的外套都吹起了小鼓包，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声音很小。
“算了，先不着急，你还有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楚眠帮沐童把黑色外套的拉锁拉到顶，低下头看着他温声道：“风有点大，一会儿别着凉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的身高差有些大，沐童毕竟是个少年，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现在也就只有一米七五左右，所以他看楚眠需要像刚才看星星般仰起头。
幸好楚眠和星星相比，离他近多了。
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永吉巷巷口，车子停在马路边，熄了火，楚眠才和沐童说道：“之前在山顶上说的，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继续上学，我可以供你。”
“你是想要收养我？”沐童没搞明白楚眠的意思，皱眉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里有些排斥。
……
楚眠噗嗤一笑，有些无奈，不明白眼前的少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笨蛋，什么收养啊，我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可不想当你爸爸，就是单纯地资助啊，不过不着急，刚才也说了，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再想想，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考虑的时候不要担心费用的事情，我相信沐奶奶也会希望你继续读书的。”
说完，楚眠便想下车送沐童到家门口，可沐童再三拒绝，他也只好作罢，沐童想了想刚才楚眠的话，在下车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吉他。”
他看到了，今天一早他就看到了那把吉他，被楚眠放在一个角落里，可是当时的情况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童一个人走在巷子里，没走两步，有两道灯光就从身后照了过来，洒在他面前的道路上，他回头眯着眼睛，用手挡在眼前，勉强看到了车里的楚眠正微笑地看着他，冲他摆摆手，车头前的两个大灯正照着他回家的路。
这条巷子走过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照明，他觉得很安心，沐童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只要转过头，楚眠永远在他身后……
沐童踏进了院门口，那两道车灯才消失，他知道，楚眠走了……
屋子里仿佛还残留着沐奶奶的气息，让沐童的心又有些微微抽痛，沐童一个人待在厅里坐了好久，刚才在楚眠的车上睡了一会儿，此刻的他十分清醒，他忽然想起，那次他偷偷去垃圾桶里捡丢掉的烟，被沐奶奶抓了个现行的样子，以后——不会再有人管着他了吧。
恍然间他瞥见了厅角落里的那把吉他，沐童起身走向那里，拿起了那白色琴盒，他把它放到桌子上，轻轻拉开拉锁，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吉他，抚着琴身，忽然在它下方摸到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沐童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把琴拿了出来，与此同时竟然还掉落了一个白色卡片，沐童捡起那张白色卡片，有些颤抖着打开了它，短短几行字：
沐童，这是第一把只属于你的吉他，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把。这是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无论以前往后经历什么苦难，你都要相信，依旧有人爱你，非常爱你。
楚眠
沐童的眼眶有些微红，他终于窥见了琴身的那处标记，是一朵木棉花，只不过因为琴色本身的缘故这朵木棉花也是白色的，而木棉花上面是花体英文的mt，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乍一看这龙飞凤舞的mt像是从洁白的木棉花中孕育出来的。
卡片被重新放进了琴盒的夹层，沐童抱着白色的吉他走进了沐奶奶的房间，轻轻坐在了床边，开始弹起他最熟悉的那首《木棉花》。
这是第一次他为奶奶弹琴，也永远不是最后一次，沐童唱的很小声，很轻，可房间很空，声音还是被放大了不少，他眼眶变得更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一首歌几分钟唱完，他就反反复复唱了很多遍，弹够了又开始换他从楚眠那里学的别的歌，似乎是想要把这几个月的学习成果全部在沐奶奶的房间弹一遍。
手指都有些酸痛了，沐童累的不行，就直接躺在沐奶奶的床上抱着吉他睡了过去……
床单上有沐童最熟悉的味道，是沐奶奶平常卖的那种糯米团子里的笋干，常年以卖这个为生，沐奶奶的身上，床单上都沾染了这种味道，很淡，但沐童心里知道，他再也吃不到了。
就这么睡了一天，直到卞唯背着书包来找他的时候沐童还在睡着。
往常卞唯都是从屋外就大喊着沐童的名字，昭告天下他来找他了，可这次他却只是背着书包悄摸摸地走了进来，直到确认家里没锁，才进了屋小声叫着：“沐童，你在吗？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卞唯一进来就看到了放在厅里桌子上的白色琴盒，但也没细想，就朝着沐童那屋走去，家里的两个卧室都紧闭着，卞唯不敢贸然闯进，第一次礼貌性地敲了敲：咚咚咚——
没人回答。
卞唯不死心地又敲了敲，还是没人说话，这下他就有点但心了，以为沐童想不开把门反锁要做什么傻事，干脆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沐童房间内空无一人。
而沐奶奶房间内沐童本来一直抱着琴蜷缩睡着，突然一声破门的巨响把他搞醒了，他皱着眉睁开了眼睛，毫无起床气地抱着那把白色吉他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傻站在自己房门口的卞唯。
“你在做什么？”沐童皱着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一听到沐童的声音卞唯慌忙回过头，这下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刚刚想错了，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一直结巴：“我，我，那个我——这是个误会……”
沐童看着面前的卞唯一副磕磕巴巴做错事的样子，紧皱的眉头松了送，没再说话，径自抱着怀中的白色吉他走向琴盒，动作很轻地把它放了进去，拉好了拉链，这才说道：“你以为我要自杀？”
卞唯顿时瞪圆了眼睛，连忙摆手道：“没——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吃的来。”他抬手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饭盒，是他从校门口买回来的。
“看来我今天来晚了，已经有人送饭了。”一道好听的男声从屋门口响起。
沐童还没来得及回话，眼神就往门口看去，卞唯也随之看去……
今天的楚眠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很休闲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额前的碎发随着从门外带来的风飞了起来，露出清爽光洁的额头，他手中也拎着一个饭盒，显然是没想到沐童这里回有人，见到卞唯的时候眉毛往上挑了挑，，露出了以往最标志的温和地微笑。
高大帅气、阳光温和
这是卞唯对楚眠的第一印象。
楚眠拎着饭盒走进屋内，把它放在了桌子的一侧，转过头对着卞唯笑道：“你好，我是楚眠。”
楚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对沐童很好的朋友！卞唯立刻反应过来，可由于听自家妈妈夸楚眠而产生的敌意在今天的初次见面间就立刻灰飞烟灭，白白胖胖的脸上那双小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笑道：“啊你好你好，楚眠哥，我是沐童的发小，我叫卞唯，可以叫你楚眠哥吧……”
没办法，楚眠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让人轻易放下戒心的人，无论是外表还是他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无法让人生厌。
“叫什么都可以。”楚眠好脾气地回道。
直到看他们俩认识得差不多了，沐童这才说话：“你今天怎么来了，没去上班？”
“上了，但是又没什么课就回来了，再说我不是来给你送饭嘛。”楚眠指了指桌子上包装精美的饭盒。
沐童没说话，默默地拉过饭盒拆了起来，一共有三层，一层是海鲜粥，一层是白灼菜心，一层是葱烧排骨。卞唯伸长了脖子去看饭盒里的菜，等看到了又想了想自己从校门口买的炒粉，把手往后收了收……
“卞唯，你给我带的什么，我看看。”沐童的声音响起，卞唯立刻把手中的外卖餐盒往后一背，笑呵呵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今天吃楚眠哥带来的就行，我的我自己带回去吃，反正我妈她今天有事也不回家做饭，你知道的，我爸做饭——呕……等之后，之后我再给你带好吃的啊，沐童，我得先回家写作业去了。”
说罢，还没等楚眠和沐童反应过来，卞唯就一溜烟儿跑走了。
“明天不是周末嘛，他这么着急写作业干嘛……”沐童喃喃道。
楚眠笑着坐在了一旁，笑道：“或许是热爱学习，不过他对你也挺好的，家都没回就直接来看你了。”
“他是秀萍阿姨的儿子。”沐童已经开始闷头喝起粥来了，睡了一天，他真的有些饿了。
楚眠倒没有多意外，望着卞唯跑走的方向说道：“的确，长得很像。”
“你已经吃过了？”沐童从饭盒里抬起头问道。
“嗯，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带的，你今天这一天都做什么了？”楚眠温柔回应。
沐童咬着菜心，含含糊糊地回了句：“睡觉。”
本来以为对面会传来笑声，可谁知楚眠却大大地嗯了一声，有些欣慰地说道：“不错，知道好好休息了，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定时起来吃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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